“真让人惊讶，没想到我国的威名居然没有传到沃顿之国。”
琉丝故意吐露出遗憾之意，表现得像是真的一样。
“北境向来以蛮荒著称，我并不听闻北境建立了王国，看来是我消息落后了。”奥尔塔表面上礼貌地表达了自己的歉意，微笑着又倒了一杯酒。
原来是这样啊，北境是蛮荒之地。
琉丝将这条消息记在自己心里，摇了摇头：“我国少与人类接触，奥尔塔阁下不知道也是人之常情。”
“少与...人类接触？”奥尔塔倒酒的动作一顿，敏锐察觉到了琉丝话中的重点。
上钩了。
琉丝在心中的计划表第一条打了个勾。她不在意奥尔塔审视的目光，而是慢慢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新的玻璃杯。
“毕竟，我国是与精灵交好的同盟国邦啊。”
“————”
“那么现在，阁下能帮我倒一杯酒了吗？只有阁下一人的独酌实在是略感寂寞。”
琉丝轻笑着，将玻璃杯递到了奥尔塔面前。
现在一切就是看奥尔塔的选择了。琉丝心中流着冷汗。
如果奥尔塔接受了她的说辞倒下酒，她们就还有聊下去的余地，而且琉丝将会站在谈判的有利方，立场就此颠倒——或者两方站在平等的立场。
但如果没有接受......至少让她死前最后喝一杯酒吧。
不过，琉丝会如此自信瞎说是有她的依据的。她也相信奥尔塔不会是愚钝的人。
“栾语小姐，你可真会开玩笑，”奥尔塔将酒瓶放在桌上：“精灵怎么可能会与人类交好？他们厌恶他族，出没成迷且热爱自然，他们怎么可能出现在蛮荒的北境？”
奥尔塔没有直接倒酒，但也没有将手离开酒瓶。她静静地等待着琉丝的解释，思考揣摩着琉丝说话的真实性。
“奥尔塔阁下又怎么会那么自信那里没有精灵呢？只是你们未能受到邀请踏入精灵的领地罢了。”
琉丝摇了摇头：“你难道真的一点消息都不知道吗？奥尔塔阁下？”
奥尔塔沉吟着，最终，还是抬起了手。
暗红的充满甜气的液体倒入了玻璃杯之中。
“栾语阁下，请原谅我刚才的失礼，”奥尔塔垂下眼帘：“我确实有听闻精灵出没于北境，但是那消息的来源极其隐秘，已经无法考究，所以我并没有在意...更何况切尔洛瓦德离北境实在过远，我们也没有与精灵交涉的手段。”
第二项打勾。琉丝看着眼前酒杯慢慢盛有液体，心里终于呼出一口气。
她赌奥尔塔有情报网验证她所说的消息，事实证明奥尔塔没有辜负她的期待。至于琉丝为什么会知道这个——琉丝想起阿莉奥娜指着地图时露出痛苦的表情，手不由攥紧。
抱歉，阿莉奥娜，擅自用你的情报达成了交易。但作为交换，无论中途发生了什么，我一定会安全地将你送回你的故乡。
琉丝闭上了眼，再睁开眼时已经没有了迷茫。
“不知道栾语阁下千里迢迢来到切尔洛瓦德有什么事呢？我想并不可能是为了与诺德交好，也不可能是看上我们这贫瘠地方吧？”
奥尔塔又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。虽然她言语说辞上很有礼貌，但是无论是她饮酒的动作还是坐在沙发上的动作都带着豪气，这突兀的反差实在让人忍俊不禁。
她的紫瞳扫视了琉丝一圈：“让我猜猜，是神启？”
本来要说的话被奥尔塔提前说出，即使是琉丝也不由被呛了一下。
“是的，正是神启。我们正是为了勇者而来。”
奥尔塔得到琉丝的肯定后兴趣缺缺地看向窗外：“原来为了勇者来到这个国家的不止那几个国家啊......我们对栾语阁下你们的争夺并不感兴趣，如果你是想来拉拢我们的话请回吧。”
“看来你们已经接见过其他人了？”
琉丝不由在心里苦笑。她还真不知道这件事。居然只是因为一条神启就能让其他国家的人都来到此处，她还是太小看勇者这称呼对大家的吸引力了。
“我国虽然与精灵交好，但是苦于应对蛮荒之地，我们需要勇者来为我们助力，奥尔塔阁下能否通融？”
奥尔塔只是摇摇头。
“这里是诺顿王国，为了不引起纷争我们不会偏向任何一边。”
“奥尔塔阁下，你认为现在的竞技场怎么样？”
“嗯？”奥尔塔被琉丝突然的提问问住了，一时不知道琉丝的真意，她奇怪地看着琉丝站起，走到了窗前。
奥尔塔酝酿着词语：“很繁荣。是切尔洛瓦德的核心，也将人们推上荣耀之榜。”
琉丝看着窗外。
这里的窗外能一览竞技场的比赛场地，现在比赛已经结束，竞技场的喧哗不复存在，台下只有稀稀疏疏几个人正在打扫着场地。
而到了明天，人们又会聚集在这里吧。
人们仍会记得前一天的勇士，并热情的讨论，赞美他们。
但是不会有人再去关心前一天死去的奴隶，冷掉的尸体。
“我观赏了今天的比赛，确实是无与伦比的盛典，这里正是勇士们所追求的荣耀之路，而观众们的欢呼正是勇士们最好的点缀。”
琉丝轻轻说出了下文。
“...但我正因如此而感到悲哀。勇士们荣耀的战场背面却是以人的性命为玩乐的舞台。”
奥尔塔眯起了眼睛，她发现她根本摸不透眼前的少女。
“切尔洛瓦德之所以能拥有如今的地位，很大一部分取决于竞技场所赚取的收入，这也是竞技场负责人在切尔洛瓦德有最高说话权的原因，”奥尔塔慢慢说道：“而竞技场的娱乐环节能带来相当可观的利润，它的性质就已经决定了它将会成为切尔洛瓦德的经济链。”
“是啊...我知道。”
琉丝深吸了一口气。
“阁下，我想与你们做一笔交易。”
“所以我说，我们不偏袒任何一方，对于勇者的争夺我们不会出手。”
奥尔塔皱起眉头，她并不喜欢纠缠不休的人，无论那个人的身份是什么。
而且，她讨厌麻烦。要是竞技场偏袒其他国家的人的话，诺德那边一定会表达不满。但如果站在诺德这边又必须承受其他国家的怒火——两边都不讨好。
实在是太麻烦了。
琉丝只是笑了一下。
没关系，因为她根本不是因为这个理由来到这里。勇者只是一个跳板而已。
而且她对勇者什么的不感兴趣。
“如果你愿意接受我们的交易，我承诺会带给切尔洛瓦德变革。”
琉丝平静地说出了这番话。
“变革......”奥尔塔瞳孔猛地一缩：“栾语阁下，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？”
“切尔洛瓦德的这份繁荣太过于脆弱，稍有不慎就会粉碎。你们需要新的根基——或者说，新的发展。”
琉丝思考着，组织起语言。
她只是个普通人，她不可能设想出一座城市的发展与趋势。
她能做的，只有在这座城市的裂缝处，轻轻敲下一颗钉子。
奥尔塔沉思着：“你有什么好见解吗？”
琉丝“咦”了一下。
“这种事情讨论对象还是和竞技场真正的负责人比较好。”
奥尔塔挑眉：“我就是真正的负责人。莫恩是挂名的而已，我不想所有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我出面。”
“那你为什么...”会愿意接见我？
“原本只是想亲自给故弄玄虚恶作剧的小鬼一点教训而已。”
琉丝语塞了。她还真的就是故弄玄虚的小鬼，只不过说的谎太大才让奥尔塔相信了她。
奥尔塔见琉丝一直不说话，轻咳了一声拉回她的注意力：“所以，栾语阁下的见解是？”
“哦？这么说你愿意接受我的条件了吗？”
“那要看你所谓‘变革’是否值得我投资了。”
“这样啊......”
现在究竟该怎么办呢。
琉丝心中嘟囔着。
她今天来这里的本意只是为了让负责人相信她糊弄出来的身份，至于后续的计划她还需要花时间在城市里勘察后才能得出定数。
没想到奥斯塔对她所提出来的“变革”那么感兴趣，她还以为负责人一定沉迷于酒醉金迷之中不愿意改变，所以她准备的说辞都是劝解方面来着。
琉丝望着窗外发呆，手指突然碰到自己的衣袋，衣袋里那粗糙的纸张提醒了她。
变革，往往是从内到外，从小到大的。她需要一个契机。
琉丝心中突然闪过一丝灵感。
“那么，”琉丝从窗口旁退下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：“先带我去一个地方吧。”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奥尔特·雷吉诺斯敲响了门，听到门口传来“进来吧”的声音后他才进入了房间。
房间充满着奢华之感，厚重的红色地毯，硬木所制的书柜，恢弘大气的壁画。
雷吉诺斯没有看这些一眼，径自走到了房间的中间：“不知莫恩先生找我有什么事？”
“出了点小问题，我的货物逃走了。”
雷吉诺斯皱起了眉。作为圣殿骑士候补的他厌恶着贩卖人口之事，如果可以的话他想直接将眼前的人绳之以法，捆至教堂。
但是他做不到。他在此地不是骑士，只是一名佣兵。
“请问，货物是？”
“啊啊，是一名可爱的——精灵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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